100.進山（5）

程瑤心裏暗暗叫苦，這些人生活在國民的土地上，說著國民的漢語，腦袋裏卻裝著外星人的思想。無法溝通，說著同樣的語言卻無法溝通，程瑤被一種無法言說的無力感充滿全身。

程瑤索性推開他們，坐到了床上，她得好好想想，用什麽辦法來說動他們。

這時，一個胖女人身上背著的孩子哇哇哭了起來，胖女人忙不疊的哄著，卻怎麽也哄不停。餵奶也不吃。

小孩子只有一歲多的樣子，小臉憋得通紅。哭聲嘶啞。胖女人急得手忙腳亂。旁邊的其他人也是幹著急，一點忙也幫不上。

程瑤走上去，用手摸摸孩子的小臉，孩子突然一下子不哭了。胖女人驚喜的說:“這個孩子和你有緣，你看，你一摸他就不哭了。”

“你這個孩子是不是這幾天晚上都莫名其妙的哭，直到哭得沒有力氣，才昏昏沈沈的睡著了？”

“是呀！是呀！這樣已經三天了，每到天黑，他就開始哭，怎麽哄都沒有用。”胖女人疑惑，“你怎麽知道的？”

“三天前你帶著孩子到過什麽地方？”

“沒有啊！每天不就是幹活，做飯吃，睡覺嗎？天天這樣。”

“胖嫂，三天前，不就是崖子那邊有個男人死了嗎？你背著孩子去看了呀！是不是那時候沾上了不幹凈的東西？”另外一個女人提醒。

“對呀！我怎麽沒有想到。”胖女人恍然大悟的樣子。

胖女人轉向程瑤，“妹子，你好像知道孩子是因為沾上了邪氣？”

“是，我知道，我還知道你這個孩子待會兒天黑了還會哭。”

“哪怎麽辦？”胖女人急切的問。

“我知道怎麽辦，但是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幫什麽忙？只要我能夠做到。”

“她不想做阿福的媳婦，想要出山去。”阿福媽解釋說。

“阿福家救了你，你就應該做他的媳婦呀！”這個胖女人也是個死腦筋，程瑤又失望了。可能這些人一輩子都沒有出過山，不知道山外面的世界，他們不理解，一個從外面進來的人，怎麽可能安心生活在這個原始落後的窮山村裏過著幾十年如一日的枯燥平淡的日子，這跟一頭一輩子拉磨的驢有什麽區別。

可是程瑤還是掙紮著解釋，“他們救了我，我可以用許多其他的辦法感謝他們。比如錢，我可以給他們許多錢。”

“我們這裏不需要錢，我們吃的都是自己從地裏種出來的，種子鹽巴和常用藥政府會發放給我們。還有衣服，你看這些棉衣是一個月前發的。”胖女人拉拉自己身上的紅色羽絨服。

那衣服並不是新的，顯然是別人穿舊了捐助的衣服。這些人對生活的要求很低，吃的能夠自給自足，種點糧食蔬菜，養些豬雞，打點野味，山上還有野生的果樹，核桃，松子等，衣服和藥，鹽巴這些必需品有政府提供，他們就滿足了。如此看來，他們確實不需要錢。他們的人生大事就是娶媳婦。

“你們從來沒有出過山嗎？”程瑤忍不住問。

“沒有，路那麽運，再一個他們說山外的人很壞，會欺負人，曾經有幾個年輕人出去打工，很辛苦，收入低，還受人欺負，外面什麽都要錢，聽說上個茅房都要錢，在外面，沒有錢，連條狗都不如，為了錢，又辛苦得緊，所以不如在村裏生活安逸。村裏每年派幾個男人出去領政府給的東西，其他的就沒有出去過。”

這些人的孩子，顯然都沒有受到過教育，他們的思想又這麽落伍，可以想象他們到外面以後的情形。吃苦受累受欺負是必然。

如果不是有被逼婚的戲碼，能夠親自到這種地方看看，這樣的人群，這樣的村落，也算是當今的另類奇觀。要不是親身體驗，程瑤絕對不會相信身處同一時代，還有這樣的一群人以這樣的方式生活著。

可是對於此時的程瑤來說，最關鍵的是怎麽避開晚上的逼婚，怎麽安全的走出大山。

“妹子，以後我們就是一個村子裏的人了，你知道怎麽辦，就幫我這個孩子去去邪氣吧！”胖女人哀求的語氣。

程瑤氣不打一處來，憑什麽她就一定會留下來？一定就是這個村裏的一份子？可是轉念一想，何不利用這件事先躲過了今天晚上再說呢？

“胖嫂，沒問題，等晚上孩子哭了，你就來叫我。”

山裏天黑得早，因為沒有電，所以沒有什麽可以娛樂的東西，人們習慣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天黑不久，人們打著哈欠，各自回家了。

阿福媽把程瑤和阿福鎖在一間房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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